倾安

路上的风似乎一夜之间变得凛冽起来，街道两旁树上的枝桠虽然尚有残叶，却几近于无了。秋风淘气，直往人衣领里钻，激得蔡徐坤打了一个喷嚏。蔡徐坤裹了裹身上的皮衣夹克，快步走进大楼。

第五次，这是他第五次找张艺兴。张艺兴又是以有应酬为由推脱。蔡徐坤本来没有多想请客，原想着象征性地说几次，再被拒绝就作罢。可连着三次被用同样的理由拒绝，再迟顿也该发现张艺兴不想见自己了。

那他就不能轻易放弃了。 

透过办公室的窗户，蔡徐坤看到张艺兴正在翻看一本很厚的案卷材料，戴着眼镜，一丝不苟的样子使他素来温和的气质平添了几分严肃。

对蔡徐坤的来访，小秘书早已见怪不怪，照例请蔡徐坤去会客室等，蔡徐坤却没有移动，就那么看着办公室的人，张艺兴似有所觉，突然抬起了头，蔡徐坤抬手当作打招呼，并用口型询问“今天呢”，张艺兴看懂了，并且摇了摇头。

蔡徐坤索性直接走进办公室，质问：“张老板，您知道今天星期几的吧？我上大学以来第一次过这么清楚，今天星期五啊！你们不放假的吗？！”

张艺兴骤然被质问，一时哑然，过了会儿才说：“真的要道谢？”

蔡徐坤几乎气笑了，“合着你觉得我一星期往这儿跑五次就是做做样子？”（虽然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）

张艺兴不置可否，说：“下班开着车跟我走。”

蔡徐坤这才满意，甩着车钥匙就坐在了沙发上。

张艺兴下班后，蔡徐坤和张艺兴一起到了停车场，待张艺兴开上车，蔡徐坤随之开出停车场。

看着沿途的景色越来越熟悉，蔡徐坤忍无可忍，将车靠边停下后，打通了张艺兴的电话，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：“你是要把我带回我家吗？”

张艺兴瞥了他一眼，道“我家也在这个小区。”

蔡徐坤愣住了，以前只知道张艺兴总是去他家拜访，他倒真不清楚张艺兴家在哪里。不对啊，如果是一个小区，他们怎么从来没碰到过？！

直到被张艺兴带到一扇门前，并亲眼看到张艺兴掏出钥匙打开门，蔡徐坤才相信了张艺兴的话。

张艺兴边开门边解释，“连着吃了四天外面的饭，不想再吃了，可以陪我吃点家常饭吗？”

用的是疑问句，却已经把蔡徐坤带进了家里。

蔡徐坤刚要迈步进门，却突然顿住，半晌又手足无措起来，说：“可我、不、不会做饭啊。”

看着蔡徐坤窘迫的样子，张艺兴没忍住轻笑了一声，整个人越发放松了起来，“我做，你吃。”

蔡徐坤这才敢真正走进来。

张艺兴说“简单做点”，最终却做了三菜一汤，辣椒炒肉，西红柿炒蛋，蒜蓉西兰花和水果羹。

看到辣椒炒肉的蔡徐坤眼睛都亮了一下，转头问张艺兴：“你也喜欢吃辣椒炒肉啊？”

蔡徐坤的眼睛生得极为漂亮，欣喜地盯着人看时像黑葡萄似的，眼睛里闪着光。

张艺兴不自在地移开眼，点头道：“嗯。”

张艺兴的手艺很好，饭菜色香俱佳，但就餐气氛却有些沉闷。

张艺兴看起来温和有礼八面玲珑，蔡徐坤和他吃饭时却发现他极其沉默，若不是蔡徐坤讲了几件学校的趣事都得到了张艺兴的简单回应，蔡徐坤几乎以为自己惹他不高兴了。

吃饱喝足，蔡徐坤问：“所以，你希望我怎么道谢？”

张艺兴看起来有些不解，回答道：“陪我吃饭。”

蔡徐坤：……不是很懂你们成年人。

 

冬天来得很快，城市里的季节不那么分明，却还是可以从枯败的草木里看到一些萧索。

立冬的这天，张艺兴的团队刚好忙完一个案子，他罕见地得以下午六点就回到家。

健身完洗了个澡，张艺兴在厨房巡视一番，打算晚上吃饺子。和好面团后，时间还早，他决定出门买点新鲜的食材。

路过蔡徐坤家时，张艺兴随意地瞥了一眼，竟然就看见了在自家门口踯躅的蔡徐坤，蔡徐坤穿着米白色的卫衣，灰色运动裤和白色运动鞋，刘海也放了下来，又是初见时那副乖巧的装扮。

张艺兴多看了两眼，原本不想出声，却不知想到什么，开口叫了声：“小坤。”

蔡徐坤应声抬头，望过来时眼睛里还带着欣喜，看清是张艺兴后显见地有些失望，张艺兴察觉了蔡徐坤情绪的转变，暗自后悔冲动之下开口，却还是往下说道：“怎么不回家？”

蔡徐坤张嘴“啊”了一句，没有回答。而是转而问张艺兴，“你要去哪儿啊？”说完似乎觉得不太礼貌，别扭地加了一句，“……艺兴哥。”

张艺兴则显得格外从容，说：“打算去买点肉和菜，回来做饺子。”

蔡徐坤又“啊”了一声，竟抬腿向张艺兴走来。说：“那我陪你去吧。”

张艺兴微微震惊，心想：那倒也不必。

但张艺兴到底没有开口拒绝，他知道拒绝也没用。

蔡徐坤安静地跟在张艺兴身后，似是觉得冷了，兀自把卫衣的帽子戴了起来，双手揣到了裤子兜里，微微瑟缩着跟着张艺兴向超市走去。说是“陪”，却并没有太大的存在感。

两人来到超市，张艺兴选好了白菜和肉，转身问蔡徐坤，想吃什么馅的饺子。蔡徐坤疑惑地看张艺兴，没有出声，似乎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。张艺兴觉得这位少爷可能是冻傻了，解释道：“我回去做饺子，你是不是没带家里钥匙，可以和我一起吃。”

蔡徐坤还是怔愣着，半晌说：“哦……是没带……对，没带钥匙。谢谢艺兴哥。”低头看了看购物车里张艺兴买好的白菜和猪肉，接着说道：“猪肉白菜饺子可以的。”

张艺兴点点头，转身走向了收银台，蔡徐坤跟了上去。

回到家，张艺兴利索地换好家居服，戴上围裙，去到厨房做准备。蔡徐坤站在门口，像是第一次那样不知所措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跟着进来了，他们……又不熟。

张艺兴抬眼看见蔡徐坤站在门口没有动作，出声催促：“小坤，鞋柜里有拖鞋，换了以后去洗手，来帮忙。”蔡徐坤点点头，按着张艺兴的指示换鞋以后去洗了手，站到张艺兴身边，问：“艺兴哥，我能做什么？”张艺兴朝着切好的小面团抬了抬下巴，说：“擀饺子皮吧，我很快切完了。”

蔡徐坤看起来就是没做过家务的人，但是实操后张艺兴才确认了这一点。

在蔡徐坤把第五个小面团擀破后，张艺兴无奈地推开蔡徐坤，说:“要不你去开水吧，我很快包好。”蔡徐坤抿抿嘴，说:“抱歉。我没擀过饺子皮。张艺兴揶揄道:“嗯，看出来了。”

蔡徐坤没再说话，去拿锅。看着蔡徐坤拿起煲汤锅就往炉灶上放，张艺兴顾不得手上还沾着面粉，忙去阻止。抓住蔡徐坤端着锅的手，张艺兴说：“煮饺子，要用平底锅的。”蔡徐坤对自己的“无知”很快释然了，点头“哦”了一声，问，那用哪个锅。张艺兴弯腰拿出平底锅递给蔡徐坤，“倒多半的水就好，不要太满。”蔡徐坤点头，按着张艺兴的指示动作起来。

虽然过程不太顺利，但两人到底赶在九点吃上了饺子。

面对面坐着，张艺兴又是沉默无言。蔡徐坤道：“艺兴哥，立冬快乐。”张艺兴抬头看了蔡徐坤一眼，点点头笑：“立冬快乐。”

两人着实不算相熟，但是如今面对面享用晚餐时，气氛又没有丝毫尴尬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和谐温馨。

蔡徐坤没再说话，心里却确信了，张艺兴就是个孤独的成年人。

未完待续